挑一

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

我已经有十三天没见到他了,方便面桶懒得收拾,五天前的还盘踞在屋内靠窗的一角散发调料的气味,去倒汤的时候辣油凝在纸皮上,最后把满是尿垢的蹲厕给染红,水冲不干净我也懒得管,反正总会有人打扫。十三天前何立说去南京找他的傻逼前女友算账,我回一嘴说你他妈是去算账还是去打分手炮,人家傍上大款谁还搭理你。他从背后过来掐我脖子,讲话音调有点搞怪,讲那也该是我跟你先打一炮才对。我去掰他收紧的手指,生命被收束在这一握里,缺失了空气嗓音都被撕裂了一部分,我挣扎着说关老子屁事,你被搞死了别让我来给你收尸。他就乐,傻乐,咯咯咯笑了两声才松手,我咳了两声又去捡地上剩一半的矿泉水瓶,没拦他拿走几件我常穿的T恤,其实分不太清衣服的归属权在谁,好像都是他的衣服但我穿惯了,自然而然归到我的麾下,类似于楼角那只常驻的三花,每天傍晚都会在附近游荡,见到我就凑过来讨食卖乖,所以我摸着它的猫对何立说这是我的猫,有点骄傲的,因为它听我的话,会在我腿上睡觉,会用舌头上的倒刺舔湿我的手指,但不会用爪子挠我——却去挠养我的那个人。何立手收得快,躲过四针狂犬疫苗,甚至还有劲调侃说你的猫不听你的话。我伸手想去安抚受惊的动物却让它一跑就没了影,只得白了他一眼后遗憾地收了猫粮走人。不知道那天何立干什么去了,拎了一袋子打包好的炒菜回家,有的壳子包装不严实连带塑料袋也漏,滴了他裤腿一片油,最后塞给我拎。进楼道时他走到远离袋子的那一侧问我,那我喂你了,还把你捡回家,你是不是也是我的?我说你的人也不听你的话。

 

 

刚到南京的时候他有发消息来,用QQ,网名土得要死叫追风少年,他管这个叫Old school soul。何立发了一张南京火车站的照片,不是自拍,只有路标,配字我到了。我回他还不赶紧去找你的宝贝前女友算账吗,他隔了一小时才回这条,过两天再去,我得先办点事,等我回来给你带盐水鸭。就他妈好像南京只有盐水鸭,我没回这句话,然后聊天框就永久的停滞在这个位置,过了十三个二十四小时后也没有丝毫变动,但好像也没对我造成多大影响,一个人睡一张床要宽敞得多,录音的设备也还算齐全,何立走之前交了两个月房租留了五百块钱,便利店的零工都够维持生活,但是他妈的人哪去了。好吧,我其实在第五天就发了两条回复,一条傻逼,一条什么时候回来,懒得管他的感情破事,但却不排除他在南京被那女的现男友给搞死,在某个酒吧或者巷子里被铁棍抡倒,然后一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但我又觉得生命不会这么脆弱,那只三花前两天销声匿迹,我找了半天才在绿化丛里找到蜷缩的猫,冰冷且僵硬,左前爪像是被过路的车压过,整个的扁下去。好在它还会睁开一条缝来看我,不吃粮却爱舔土洼里的泥汤,我给它用瓶盖盛了清水体温才逐渐回温,我想,被撵断前肢的猫都能活下来,猫都能活下来。

 

 

 

雨下得特大,本不应该下雨的月份哪来这么大雨我搞不懂,老房子窗沿的积水永远出不去,出水孔被青苔和泥垢堵的严严实实,死在里面的昆虫尸体就会往外淹,漫进屋里,沿着泡得皱巴的墙壁落下来,像某种怪异的瀑布,我只好照着老方法用针管往外抽,去掉针头的管。何立还在时负责用牙签在青苔里寻找那个被堵上的洞,在找寻无果后才过来用毛巾吸水再拧干,重复这个动作,然后装模作样地把沾满蚊虫翅膀或身体的抹布往我脸上贴,操蛋的恶心。但没了这个高效的法子后我就只能看虫尸在针管的水里翻腾再被吐进盆里,密密麻麻像一副黑色拼贴画,琐碎的,起伏的骷髅,听起来像某种宗教文化产物,但对唯物主义者来说显然算不上什么不祥之兆。雨停的时候我才想起那只猫,或许我可以把他带回家来住上两天,又或者抱去宠物医院诊断一下到底有多严重,至少让它熬过这个冬天。何立还没回我信息,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我百度了被人拉黑号码会听到哪种语音提醒,他却完全没有拉黑我的理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想摆脱我这个拖累,才能如此坦然地把我丢在这里,待在四平米的房间里沉积郁气。就像初中时同学老说我讲话口齿不清,说像街角杂货铺的老头,每次让他找钱都要等半天才知道究竟付十几块钱,我没力气反驳,只能朝他们乐呵笑两下又捡起从二楼扔下来的包跑出校门,一个道理,他们不想让我待在这里,所以用这种方式把我赶出他们的领地。我托南京的朋友打听他的踪迹,说是朋友其实也没多少交情,隔了两天跟我打了个哈哈说没找到就撂了电话。彼时我已经写了两首痛骂世界的破逼烂歌,也有可能是全球最牛逼的未发行说唱单曲,而手把手教我做廉价混音的傻逼现在不知道死在哪,我盯着手机上一串已接电话想,他是不是连地上的那一口水都没有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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